格日勒图(1973—)毕业于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系,日本宫城教育大学美术教育硕士,现任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
格日勒图老师是我大学时的班主任,他毕业留校,我即入学。军训开始前一天的晚上,一帮新生在宿舍里闲坐,一个穿着风衣,戴着眼镜,肤色黝黑,一副学生模样的青年进来对我们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整个晚上,我们得出一条结论:我们的班主任太腼腆了,极端不爱说话!
格老师来自黄河对岸的伊金霍洛,是圣主成吉思汗的守陵人——土尔扈特人的后代。当时格老师的画风是古典写实,专注于精细的描摹静物。我们毕业之后,他便留学日本。后来,他曾对我讲起那段经历:刚去的时候,没有奖学金,半工半读,天天半夜就起来,骑一辆旧摩托送报纸,后来又到一家日本餐馆打工。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忙得几乎连感冒生病的时间都没有。蒙古人那种坚韧顽强的性格使他扛了过来,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同时也赢得了日本人的尊重。回国的时候,他打工的餐馆还专门为他举办了欢送会。
东瀛之行使他果断的放弃了学生时代以来古典写实的绘画方式,代之以更有视觉冲击力且更具精神内涵的方式去创作。那些画让我眼前一亮,也让我非常吃惊:当年那个腼腆得不爱说话的青年,缘何有如此可以爆发的力量?
格老师主要关注的母题是与草原相关的内容。“草原风情”是内蒙古画家惯用的题材,但他似乎并没有痴情于此,而是表达了一个草原后代对当下自然与人的状态的关注。这是一种具象但非写实的图像,没有了我们熟悉的草原,连马也被剔除了典型的由品种或地域形成的生物特性。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蒙古人身份而刻意去塑造蒙古马的特征,而是使之成为一种精神世界中的马、一种象征性的符号。
马是草原民族赖以共同生存的、具有灵性的动物,也是草原文化的符号,并且具有某些不可言说的丰富的象征意味。事实上,格日勒图老师的很多作品已经超越了草原——这个带有明显的地缘文化性质和民族标志性的概念,他将这种草原情结升华为自然和谐与现代城市、工业的关系上来。在这类作品中,常出现的形象是僵直的、有如雕塑一般的马,如化石一般的枯树枝,天空中悬浮着犹如石头一般的白云,还有代表着人类城市化、工业化进程的砖墙和烟囱。这里的马带有一种化石般的历史感,穿越时空,跨越现实和梦境。然而,这种“石化”的僵直感似乎在暗示着某种生命及其生存状态的消逝。
“大自然的和谐和人类追求文明的改造在同一空间里,时常形成难以调和的矛盾点”。——格日勒图
除了马之外,牛是他画中出现的另一种角色。健壮的劲牛低着头,以尖利的牛角指向前方,固执地对抗着强大的人类城市以及工业文明的进程。
在人与马的系列中,没有标志性的蒙古服饰,换之以赤裸的人体,人与马之间也没有追求真实的比例关系,团块化夸张的造型更不需考虑写实的程度,他更关注的是人与马,马与人的这样一种相对应的关系。马并不仅仅是人类驯化的牲畜,它和人更是一种共生共存的关系。事实上,画中的母题虽然包含了马背民族所拥有的情感,但似乎又模糊并超越了蒙古草原、蒙古民族的符号和特征。
在画面上,他更专注于构成意识。在一些平面化的作品中强化几何形之间的契合与构成关系,从而获得画面的张力。但他的画仍然是属于格日勒图的画,属于他的那种性格,虽然获得了力量,但仍旧是安静的,甚至像来自于某些梦境。正如他自己所说:“但我不善于用流畅的语言表达生活,……油画始终是我是沉默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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