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  简介


李爱国,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画马艺术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工笔画学会专家委员会委员,常务理事,中国画学会理事,北京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生导师,被中国文联评为“百名优秀青年文艺家”,获第七届全国美展铜牌奖;第十届全国美展优秀奖;第十届全国美展特别奖(“关山月”美术基金奖);第十一届全国美展获奖提名,第二届中国工笔画大展一等奖等。北京大学本科教学优秀奖,作品被中国国家博物馆、中国美术馆、中国军事博物馆等收藏。出版个人画集二十五本。发表论文等六十余篇。

曾任第十二届全国美展评委,第十一届、十三届全军美展评委,文化部高级职称评委,北京市高级职称评委。外交部特聘画家。北京美术家协会理事,北京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秘书长。



【  作 品 欣 赏 】


李爱国  《霜天》(纸本 )  200×200cm  2017年 



李爱国  《草原美丽的记忆》(纸本)  136×68cm  2017年


李爱国  《陪你一起看草原》(纸本) 178×96cm  2017年 



李爱国  《草原的风》(纸本) 136×68cm  2017年


李爱国  《阳光》(纸本) 86×55cm  2017年



李爱国  《心油》(纸本) 200×200cm  2017年






【 学 术 研 究 】



《大雪无痕》


文/李爱国


当冬雪毫无痕迹的把草原变成了一幅银色的图画,我兴奋地看到了几百个黑点组成的团块在远处的坡地移动,我终于找到了它们!

2010年底在北京与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的朋友聊天中得知,锡盟某旗有一群几百匹的纯种黑马群,对于酷爱表现蒙古马的我,这是闻所未闻的,于是产生了要亲眼目睹这些马的强烈愿望。2011年春节前夕的某一天,阳光照在雪野上感到刺目,由某边防连陪同在午时到达了黑马群的主人的房子里。墙上挂的是专业摄影家拍摄的他驱赶着黑马群在奔进中的大幅彩色照片,墙的另一边还挂有支56式冲锋枪,以及上世纪70年代周总理亲自颁发的授予某民兵黑马连连长的持枪证书。在蒙古马中纯种黑马群是稀有的种类,它源于俄罗斯品种的马与蒙古马的杂交,牧主人家族有蒙古族骑手存在于血液中的爱马习惯,虽历经艰难,还是努力把黑马群保存了下来。一会儿,听的门外传来马群的嘶鸣,大地似乎也在微微抖动。出门一看,腾起的一片黄色尘烟中,一批批黑炭似的马如同潮水似的涌进了马厩。黑马个头普遍比东乌旗的马个头要大,其中也有个别的颜色略浅,呈深褐色。我请牧马人哄赶着它们行走、奔跑,拍摄了许多珍贵的资料。临走时,我决定第二天拂晓再来拍摄一次。“拂晓动手”是军事上常用的手法,二战中德军、日军最善于此时攻击,常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打击效果。


李爱国  《天开》(纸本)  200×200cm  2009年



从边防连连部爬起来时,天还是黑的,我们一行四人上了车。当车开到距昨天去的黑马群不远的地方,天边已泛起了绿色的微光。车子过了牧民家往后边的山坡上径直开去,四轮驱动的越野吉普年起的雪扬起两道白色浪花,向着散落在远处的小黑点飞奔去。在雪地里过夜的马群,奇怪的打量着我们这意外来客。清晨温度在零下三十多度,马身上还存着霜雪。只要出了太阳,温度回升到零下二十几度时,这些霜雪便开始融化和消失。被牧马人和吉普车的轰赶、围堵的马群开始朝着我这边奔来,我激动的跪在雪地上举起相机,以防止相机抖动,我大的马群黑成一团不便于绘画组合,我就专捡与大群马轮廓分离出来的小群马拍摄,获得不少轮廓清晰并具有美感的马群组合。接受上次相机被冻坏的教训,我在相机上包贴了在北京出发前,预先为相机购买的“热宝”,当带着手套的手指冻得不听使唤时,就把手连同相机在怀中皮大衣里暖和一会再拍。如此反复多次,当旭日穿透云层,终于把一缕霞光投在雪地上,我已经拍了近一千多张珍贵的照片。这是草原送给我的难得的厚礼!

在北京喜迎新春的爆竹声中,我一气呵成的确定了五张画创作的小构图。在作小色稿时,现已完成《天路》画了五张色稿,《欲雪》画了十一张色稿,而唯独《雪龙》却出奇的顺利,只画了一张色稿就被肯定了下来,这在我自己的创作经历中也是很少有的。也许是黑马群早已与我的心灵相通。凌晨见到冻雪中马群的第一印象成了此此画的构思的灵魂。第一印象尤为重要,强调第一印象才产生了伟大的印象派。

  在构图上,宽阔的横幅中黑马群以一字长蛇的形式展开,坐在雪地上的人物处在“黄金分割”的位置。人物、马群、雪地、天空,四个因素构成画面,简洁、明快。画的左侧,一匹马颈部伸出画面,画右侧是探进画面的马头,一左一右,形成马的造型的连续性。黑白布局中,黑色占了画面的70℅,人物帽子上的霜雪正好被暗色的马鞍和马的墨色衬出,形成强烈的对比。色彩上全画简化成墨色(马群),兰色(蒙古袍)、暖灰(雪地)、冷灰(天空)四种颜色,墨色像空气似的默默地渗透在三种色中使之建立起了贯穿整个画面的某种联系。人物衣纹勾线近似于传统壁画的铁线描,马略以灵活变化的线条画出。落墨干、湿并用、皴、擦共举,最大限度的发挥生宣纸的特殊性能,并突出马的剪影效果,追求画面的厚重感觉,强调马的独特造型,表现出蒙古马特色。全画在生宣纸上完成,历时8个月。


李爱国  《天路》(纸本) 200×200cm   2012年



作品的特色,是由各具有某种特殊性的形象体现出来的。对特殊的观察,发现直到把它表现出来是艺术家必不可缺的素质。画中的马头每个都相貌不同,透出各自的性格特征。马的形象有着某种不常与人类接触的原始之感。因为黑马群就是在半野生的条件中生活的。细心的观众也许会发现带鞍子的坐骑身上的霜雪比其它马的霜雪明显要多,那是因为载人负重,体力耗能多于其它马而出汗多所致。中年骑手由于严寒,表情已近于麻木,但眸子中仍放出蒙古族与生俱有的那来自祖先的强悍与自信的目光。这种眼神只有那些长期注视与热爱他们的人才能被发现。多年的草原体验,给我留下最深感受是蒙古族人并不是生活在浪漫且具有想象中的诗意中,而是充满孤独、苍凉之感。地处蒙古高原,人烟稀少,缺少水源,气候寒冷,严酷的自然条件造就出他们的阳刚与强悍之美!把这样的人物、马匹放在前人未曾变现过的霜雪这一特殊环境,更加凸显了作品的特殊性。人物衣纹线条的装饰与形象的立体感相结合。一幅画的成功永远离不开对全新视觉效果的追求,这就需要打破别人已有的表现方式,法外求法,画外求画。

 近几年来,我的创作主要集中在表现蒙古族题材的大幅工笔画。通过大画来解决新问题,积累新经验,探索现思路,研究新方法。要追求特殊的感觉、特殊的味道就要避免人物穿戏装以及,人物形象的概念、苍白、无力。艺术家应力求保持在一个时期内创作风格的相对稳定性,成熟的艺术家从不频繁的更新自己作品的面貌。中国画的成功需要作者具备一定的数量。如苏联在二战时期面对德国不断更新的“虎式”“豹式”坦克,始终一成不变的生产了T-34型坦克,以数量赢得了装甲兵的优势地位。

在工笔画繁荣发展的今天,应避免对某些物体质感的过于精雕细刻及过于繁琐的刻化,避免出现工笔画的“罗可可”倾向。作品的深入应控制在一个合适的度的范围。越过了这个度作品就开始向纤弱、无力方面倾斜。工笔画完全能够承受“浑厚”“宏大”“力量”的考验。

 厚重,源于画家特殊的心灵的体验以及特殊人的情感表述。在此给我影响最大的是俄罗斯绘画,与之相比法国绘画则显得略带装饰和炫耀技巧。厚重的产生,一是受自然的影响,既人接受大自然的陶冶所具有的特殊痕迹。例如希腊人终日生活在随处可见的海岸线呈现出的灿烂绚丽的色彩以及舒适的气温条件而产生了平静和谐的希腊文化。俄罗斯广茂的大自然成为蕴育俄罗斯艺术的理想土壤;二是受文化修养以及对画面自如的驾驭能力,情感的直接流露。

传统中国画品评标准主张画以浑厚为上而明透次之。庄子一书的开篇便展示出“大美”“壮美”的画卷。北冥有鱼,其个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简洁是需要才能的,越简洁画面就越有力量。一幅好的画面常常是以五-六种颜色完成的,包括黑色、白色在内。例如宋画《秋庭戏婴图》、法国米勒的《拾穗》。作品的力量常常在于以简洁的几个色块在画面建立起的彼此间的某种联系,使画面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类似于狄德罗所说的油画是靠反光使画的各部分彼此联系而形成整体。《道德经》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最复杂的往往是从最简单、最概括,最基本的元素中产生的。简洁产生丰富!音乐只靠七个音符就能演奏出不同的曲调,谱写出不同的乐章,传达出不同的地域、民族、时代、文化的情感特征,产生出公众认可的艺术大师。

 黑白布局在绘画创作中至关重要。黑与白在作品中全新的富于特点的分布是赢得好的黑白关系的决定因素。黑白关系的合理可产生气韵,对中国画家来说具有好的黑白布局能力常常要比同时代其它的画家高出一筹。如龚贤、齐白石、李可染、傅抱石等尤其精于此道。


李爱国  《白毛风》(纸本) 200.5×200cm  2004年



艺术家应以他自己的太阳(即自己设计的光线)来照亮画面,而并非被动的遵循自然光线。光线永远是为画面中最需要突出的位置而服务的。明暗转化的柔和不易被人察觉,会使作品显得和谐。以构图来平衡人物,人物多则陪衬物少,反之亦然。艺术家应该具有像侦探那样来观察和分析细节的能力。使作品更加严密、合理。

艺术家必须成为使用材料的高手,充分发挥材料的最大化优势表现自己的创作意图。如王子武的《蒋兆和像》如果以素描纸、铅笔来画,不会少于一百位画家能达到此种水准,可是以宣纸来画,借助毛笔的干湿皴擦,水墨的瘟疫渗化产生的效果,脱离了素描原有的范畴,成为中国肖像画的杰作则只一人。

好的画是画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凡是以特殊技法、手段为取代中国画用笔的画很少能进入一流绘画的行列。创作大幅画远比几倍于它的小画的面积总和的意义要大得多。大画不追求一笔一墨的变化而更重视整体的变化。

采用与所画材料相同的材料作小色稿,对未来的画面最后完成效果起着关键的作用,同时它也是对构图、人物、结构、黑白、布局等因素的检验。小色稿还能明显的缩短正稿落墨、着色的时间,提高作画的效率,减少了因作画过程中的迟疑不决、反复修改、不断尝试所消耗的许多时间和精力。


李爱国 《雪龙》(纸本)  200×460cm  2012年



一幅画的整体是通过许多局部的和谐未完成的,任何局部,即使有着极强的刻画欲望,也要服从整体关系的需要。如作品《雪龙》只有人物形象是处于最突出的位置,其余的诸如马身上的霜雪刻画都要挖制在一定的度之内。一件好的作品只有一部分是需要突出的。为此而其余的部分只是陪衬。

对中国工笔而言,创作草图最好不要画成素描,而应画成线描稿。因为面对一幅完美一动人的素描草图,你的情感已经融入了其中,再画正稿时常常很难超越素描稿!因为你的情感也使用过了一次。(第一次常常是最真挚的)你此时不过是在对素描稿进行着临摹。缺少了因创作所带来的冲动与兴奋。

我是一个从小酷爱军事并很快能够以军事理论指导自己的绘画创作。

作画如同作战,选择攻击目标要谨慎,反复思考,仔细推敲。通过思考的推演对可能遇到主要障碍预先做出有效的应对办法。一旦攻击开始,就要义无反顾的、不间断的、最快捷的完成战役目标。

兵无常势,水无长形。任何伟大的军事家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沿用前人战法赢得眼前的战争。

2011年11月底我准备结束《雪龙》的创作,因为我已经发现不出画面里新的问题了,但又不满意。我以“坚持最后五分钟”的精神,仍然每天艰难的对画进行调整。直到2012年2月结束。我相信在此基础上画的质量再向前提升一小步,则预示着今后绘画道路上向前跨进了一大步。

在蒙古题材的表现上我关注的一个是锡林郭勒盟,一个是冬季,一个是霜雪。目标一旦锁定,剩下的就是不断的向下挖掘,直到井中见水。

三国时诸葛亮先后六出祁山,其作用一是占领祁山,战略上可直接威摄两京(西安)(洛阳);二是以攻为守,确保西蜀的安全;然而最重要的则是祁山乃用兵之地,适合攻杀战守、斗引埋伏,可吸引并在此消灭曹魏的主力,出山之后便无大仗可打了。

美术方面的祁山是习作。习作是承载创作的基石,习作好的不一定创作好,可是真正具有创作能力的一定是从善画习作的人产生的。对于长期从事创作的人来说,习作质量的提升不仅会迅速带动创作,还会使其处于更为积极主动的有力位置上。

大师的一个特征即是拥有极其优秀的习作。一个画家习作的水准和创作的水准愈是接近,愈是其成熟的标志。好的艺术家常常是很难说他的哪幅画画的最好,但他所有的画却都不差。

大师不仅是在壁画、展览、沙龙里产生的,也是在写生中出现的。

面上的大幅推进多是以点上的突破来完成的。当美军发现空中对志愿军漫长的补给线攻击难以奏效时,转而集中对其重要交通枢纽长期的实行24小时不断的轰炸,即所谓的“空中绞杀”,给我军的补给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大学二年级画《小骑手》时,当我在草地的画法取得了突破后,带动了后来作画时对景物的自信及从容的把握。尽管我的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人物画的学习创作上,但从那以后无论是我草原题材、工笔人体、泼墨泼彩等,我对景物的处理的能力一直超过人物。

一位国民党将领曾作出这样的总结,国民党军队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大家都想吃肉,而没有人愿意去啃骨头,而共产党的军队则不是这样。

纵观古今中外高明的军事统帅,指挥艺术虽风格各异,然而却在最大限度的集中兵力这一点上出现了惊人的相似,以此确保其在选择的进攻方向上形成绝对优势,直至取得胜利。

人生几十年,不过是白驹过隙。我羡慕的是那样的一些艺术家,他们好像就是为绘画而生的。一幅好的作品,不论孕育其的过程中汇集了怎样复杂的各种素材,最后都应如何以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各分散的部分复归成自然的整体。就像大雪无痕!自然乃是最高的境界!草原题材仍然是我今后若干年内将投入主要创作精力的题材。多次的内蒙写生,以及长期的对内蒙历史文化的学习,使我有了一些知识积累,但与几十年来从不曾离开这片土地的军人、牧民、文艺工作者相比,我不过是一个带着稚气的小学生。我愿意以我能所控制的时间去弥补和缩短这一差距。生活远远要比画家想象的要更加更富,生活永远是一本读不完的书,生活有着永远挖掘不尽的鲜活素材。草原在哪里?草原就在我的目光中,在我的歌声中。在我的梦里!当来自北方的寒潮再次席卷蒙古高原,风声带着雪花夹杂着蒙古长调与蒙古马的嘶鸣!我会想念草原,我会想起八百里之遥的蒙古马群,我会再次去草原,我和草原一个约定!



0
0
打赏
收藏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