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秘史》被视为照耀蒙古民族历史的不熄“神灯”。在内蒙古自治区,有达斡尔族学者祖孙三代为了破译《蒙古秘史》而皓首穷经,将这份珍贵的世界文化遗产世代薪火相传,一点一滴地复活着800年前成吉思汗和蒙古勇士们用马蹄写就的传奇。
发现《蒙古秘史》
■阿尔达扎布 (资料图片)
■1908年出版的《蒙古秘史》第一页
发现《蒙古秘史》并最早被翻译成为汉语,是在明初洪武年间,它是以《元朝秘史》的名字使用于明朝宫廷。《元朝秘史》开篇第一节这样说,“当初元朝人的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与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同渡过腾吉思名字的水,来到斡难名字的河源头不儿罕名字的山前住着,产下了一个人,名字唤作巴塔赤罕。”这里的“腾吉思”就是指呼伦贝尔境内的呼伦湖。
700多年前,这本神秘的《蒙古秘史》,以畏兀儿体蒙古文书的书体,诞生于苍茫的蒙古高原腹地,现在的蒙古国肯特省克鲁伦河北岸“胡德·阿拉勒”的地方,它被视为“事关外禁,非可令外人传写”的“秘籍”,深藏之于元朝宫廷密室之中,直到100多年后的明朝洪武初年才被发现,明朝的学士们,把这部珍贵的史籍称之为《元朝秘史》并给予汉字注音,用于宫廷培养和漠北蒙古人交流的人学习的教科书,并以这种形式流传于世。
成德公:还原蒙古文《蒙古秘史》第一人
也许是来自祖先的呼唤,为了让使用蒙古语的蒙古人和普通读者们都能从头翻阅自己的历史,或许是天意,一个出生于呼伦贝尔草原的达斡尔族家庭幸运地接受了英雄成吉思汗的圣旨,他们祖孙三代,前赴后继,专心研读,全身心地致力于该书的还原、校勘,终于揭开了《蒙古秘史》神秘的面纱。这祖孙三代就是祖父成德公、儿子额尔登泰、孙子阿尔达扎布。
1875年,在呼伦贝尔索伦左翼正白旗莫和尔图村,这个负有独特使命的达斡尔族敖拉氏家族里,第一代《蒙古秘史》研究专家成德诞生了,他家名龙奔,自幼好学,成绩优良,他兼通满、汉、蒙3种语言,1911年,就出任了呼伦贝尔副都统公署笔帖式兼索伦左翼正白旗佐领,1913年又被派往赉王·达木丁苏荣的军队中充当笔帖式,后因参加“多伦淖尔战役”有功,被授予“成德公”公衔。
1915年,成德公作为呼伦贝尔副都统衙门的代表常驻大库伦(今乌兰巴托)。是年,出任外蒙古自治政府外交部副外长。1917年夏,蒙匪巴布扎布的残余色布精额突然侵袭海拉尔,成德公闻讯后立即从大库伦返回海拉尔,暗地活动时不幸被捕,后经斡旋脱险,立即与凌升等组织各路援军,终于将骚乱平息,呼伦贝尔都统公署恢复之后,出任副都统公署左厅厅长,掌管财政经济、文教卫生以及外事等事宜。当时,中华民国北京政府授予成德镇国公公衔。
就在成德公就职于大库伦时,俄国学者札木查拉诺在大库伦创办了一份报纸,希望对历史上的蒙古族英雄人物进行大力宣传,成德公由此想到了汉字注音版的《蒙古秘史》。他知道这部伟大的《蒙古秘史》的分量,它记述了蒙古民族形成、发展、壮大的历程,它从成吉思汗二十二代先祖孛儿帖赤那、豁埃马兰勒起笔,一直记述到斡阔台罕十二年(1240年)为止,共记载了蒙古民族500多年盛衰成败的历史。
成德公十分兴奋地一头扎进了这部被视为“天书”的蒙古族史书之中,当时,汉文音译的《蒙古秘史》主要有叶德辉、顾广圻、钱大昕3种版本,人们对《蒙古秘史》的研究与译注也主要是在汉语方面。成德公稍微一翻,就觉得其中的校勘、注释既不全面也不深刻。于是,他立即想到了要打破长期以来用汉语研究《蒙古秘史》的困境,把汉字注音的《蒙古秘史》还原成蒙古文版的《蒙古秘史》。就这样,历经两年多的潜心研究,成德公于1917年把叶德辉版本的《蒙古秘史》还原成了蒙古文,这是世界上把汉字注音的《蒙古秘史》还原回蒙古文的第一人。
为了出版这部还原为蒙古文的《蒙古秘史》,札木查拉诺将书稿带回了俄国。然而,札氏还未来得及出版该书,自己便被囚禁起来。所幸的是,这本《蒙古秘史》的书稿也随同札氏的其他书籍一起被送到了原苏联科学院列宁格勒东方研究所的图书馆保存。
带回蒙古文《蒙古秘史》影印本
1989年,成德公之孙阿尔达扎布应邀前往前苏联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作访问学者。在其分所图书馆,他终于阅读到了祖父于1917年还原成蒙古文的《蒙古秘史》手稿,祖父的手稿跨越时间的长河,兀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阿尔达扎布双手颤抖,激动不已。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阿尔达扎布没有能够带回祖父的手稿。
1997年,成德公的女儿、蒙古国社会科学院著名学者,柔然史专家罕达苏荣,前往圣彼得堡从事学术交流时,也看到了父亲的书稿。罕达苏荣激动得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她通过朋友的疏通,获得了书稿的影印本带回蒙古国,并将其命名为《成德公与〈蒙古秘史〉》出版。
《蒙古秘史》汉文音译本及蒙古语还原版本问世后,引起世界各国学者的注意,近百余年来逐渐形成了一门国际性的学科“秘史学”。很多国家的学者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这部记录着一个曾经征服过半个地球,创建欧亚大帝国,演绎了人类战争史上罕见的威武雄壮一幕的蒙古民族的秘史之中。
额尔登泰:校勘汉字注音《蒙古秘史》第一人
也许因为父亲钻研的影响,家学的便利条件,成德公的次子额尔登泰继承并担当了历史赋予他的独特使命,汉字注音《蒙古秘史》的注释与校勘。
额尔登泰的研究切入点牢牢地盯着各种版本《蒙古秘史》的校勘工作,这是一个最基础的、最为繁重而枯燥的研究,好在额尔登泰自幼得到父亲研究的影响,同时又习得满文、蒙古文、汉文、俄文,以及他的母语达斡尔语,为他的研究工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以及先天的优势。经过额尔登泰校勘统计:钱大昕、叶德辉、顾广圻的版本中,包括错字、脱落、衍文、颠倒、错段、误连和错缀等,分别有3200、1230、1200多条词的错讹。
后来,额尔登泰与乌云达赉合作,又订正了1000多处错讹。 1980年,额尔登泰与乌云达赉首次将顾广圻、叶德辉、钱大昕3人的汉字标音《蒙古秘史》校勘为《〈蒙古秘史〉校勘本》出版。由于该校勘本的出版,额尔登泰成为世界上校勘汉字注音《蒙古秘史》的第一人。该书一经问世,立刻在国际蒙古学界引起巨大震动,并受到学术界的高度评价,成为各国专业学者研究《蒙古秘史》坚实的基础,指路的明灯。
1978年,积劳成疾的额尔登泰病重住院,但病床上的他没有放弃继续研究《蒙古秘史》。临终之前,额尔登泰又完成了《呼伦贝尔境内有关蒙古历史地理名称考证》等多篇研究论文,作为呼伦贝尔草原的骄子,他为蒙古先祖的故地,北方民族的摇篮,为呼伦贝尔的父老乡亲交上了合格的有空前价值的答卷。
阿尔达扎布:跟着祖父和父亲走下去
作为额尔登泰的次子,阿尔达扎布1960年毕业于蒙古国国立大学蒙古语言文学系,通晓达斡尔、蒙古、汉、满、俄及拉丁等语言文字,这就使得他在接过祖传的《蒙古秘史》研究火炬时,又有了更多的学养和更广阔的国际视野。
1980年,为了给父亲做《蒙古秘史》研究的助手,阿尔达扎布从海拉尔第一中学调到内蒙古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就在阿尔达扎布即将踏上《蒙古秘史》研究的征程之际,父亲溘然长逝。
阿尔达扎布怀着对父亲的沉痛思念,无限感叹,全身心地投入到父亲未完成的《蒙古秘史》研究之中。
阿尔达扎布参考了104种历史文献、中外辞书以及语言学资料,在祖父和父亲研究的基础上,他对《蒙古秘史》进行了再一次的还原注释。他将各类词条做成卡片,按音阶分类打捆,竟然装满了整整3纸箱。1986年,凝聚着阿尔达扎布多年心血的蒙古文版学术著作《〈蒙古秘史〉还原注释》面世。全书共注释了3953个词条,其中不仅有父亲额尔登泰用汉文注释的1018条13世纪的蒙古文难解词译成的蒙古文,也有阿尔达扎布自己积攒的重新注释的词条。
该书的出版使《蒙古秘史》的注释与校勘更为准确,更忠实于原文的风貌,使《蒙古秘史》的研究更上了新的台阶。《新译集注〈蒙古秘史〉》的出版,在日本、韩国、美国、加拿大、德国等国家引起巨大反响,很多国家的学者纷纷慕名收藏了此书。
日本早稻田大学教授吉田顺一,在2000年评价这两部著作的成功之处时说,“他们充分注意到了蒙古各地方言,并以此来探索《蒙古秘史》词语的各种含义,对深入理解《蒙古秘史》以后写成的各种文献资料和蒙古语方言研究具有了重要而深远的意义”。
阿尔达扎布对于研究《蒙古秘史》无限热爱,至今已经出版了6本著作以及10多篇有价值的论文,计有:《蒙古文还原注释〈蒙古秘史〉》、《新译集注〈蒙古秘史〉》、《〈蒙古秘史〉中的达斡尔语词汇》、《关于诃额伦一词的词义》、《探讨在呼伦贝尔地区发生的〈蒙古秘史〉的历史事件》等,从而奠定了内蒙古在国际《蒙古秘史》学上的泰斗地位。作为国际蒙古学学会会员、中国蒙古史学会会员、中国蒙古语言学会会员、内蒙古自治区达斡尔学会常务理事的阿尔达扎布,虽然已经70多岁了,但他研究《蒙古秘史》的步伐还在继续。
十九世纪末,学者们在浩如烟海的宫廷历史典籍中发现了一份奇怪的秘档,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古代汉字,但是,这些汉字连在一起却不能表达任何一种意义,难道这是一部“天书”吗?
一些既能读懂古汉语,又会蒙古语的专家们惊奇地发现,把这些古汉语和旁边的汉字注脚综合起来,这些古汉语竟是蒙古语读音的代码,它指向于遥远的十三世纪,而且是古蒙古语的发音……
此后的100多年中,学者们做着各种各样的尝试与努力,试图一层一层地剥开扑朔迷离的“秘档”天书,在艰难的阅读与刻苦的研究中,一部交织着事实与幻想的长篇叙事史诗呈现在世人的眼前,这就是一部“天书”。一部关于伟大的民族英雄成吉思汗和他统治的“大蒙古国”的鸿篇史诗般的“天书”。在它的扉页上,撰写者写下咒语般的一行字:不能让现在活着的人看到这本书。这就是举世无双的,令人敬畏的《蒙古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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