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顿(S.E. Khitun ,1895-1982)在1921年为“疯男爵”在蒙古的亚洲骑兵师做汽车司机。

亚洲骑兵师击败中国守军,占领库仑后,零星或成群的军官后来又加入了恩根男爵的亚洲骑兵师,军官总数增多。许多来投奔的军官来自西伯利亚,他们是逃避那里布尔什维克政权压制。约50名军官来自奥伦堡哥萨克部队。这些军官中的“外人”政治上没有得到证明,也没有在战斗中有机会表现,因此没有从恩根的部下那里得到应有的尊重。

有一天库伦外围发生混乱,师指挥部来的掌旗官博尔杜科夫斯基(Burdukovsky)到了车队院里,大声要求立即给他派一辆汽车。司机们开始匆忙行动起来。值日军官是奥伦堡哥萨克L上尉,他立即为最近一辆汽车的水箱注水。因为夜间霜冻,晚上都把汽车的水箱放空。这位急脾气的旗官变得不耐烦,用肘击打上尉的脑袋。L上尉的头被撞倒了汽车散热器上,鼻子和嘴唇都流了血。博尔杜科夫斯基看到他惹出的麻烦扰乱了汽车加油,他坐在马上,听着L上尉的咒骂,然后策马跑到街上离开了车队。

这件事被报告到了车队主管军官M上校那里。上校许诺要进行调查。但我们都知道他的调查不会有任何结果。博尔杜科夫斯基是恩根男爵以前的马弁,是男爵的红人。

老韩在2010年在爱沙尼亚路过恩琴家族的庄园,房子已经破败。恩琴在那里的德裔贵族家庭中长大,在那里住到俄国十月革命前。

有一次轮到我为男爵开车。一个颜色鲜亮的黄缎袍子的蒙古人陪同男爵坐车。那个蒙古人头戴黑绒圆帽,帽顶有个黑色的珠子,带着孔雀羽毛,显示他是亲王一级的显贵。

男爵坐在后座上,那个亲王坐在我旁边,为我指路。我们就开车很快就到了库伦外面的买卖城,开始在狭窄的街道穿来穿去。后来我们进了一个院子,里面有个搭建在木台上的白色的毡帐。一般都是富有的人才把蒙古包建在木台上。按照蒙古包前卫兵的人数判断,我猜想那里是蒙古政府最重要的人物办公的地方。

男爵和那个蒙古人进了蒙古包。我在院子里等候的时候,围着汽车走了一圈,察看轮胎。我得不时用气筒给轮胎打气。

很快男爵就要离开了,蒙古包里的主人在他身后,那是一个高个的蒙古人,他头发很短,长着砖头颜色的圆脸,穿红缎长袍。他们两个人互相鞠躬致意。我突然惊奇地看到有“战神”之誉,令人生畏的男爵在那个盘腿坐着的蒙古人弯膝行礼,脸上显出最谦恭,最友好的微笑…, 

恩根的全名好长:Robert Nikolaus Maximilian Freiherr von Ungern-Sternberg ( 1886  – 1921) ,奥地利出生的德裔沙俄军官,中将,曾率亚洲骑兵师在1921年控制蒙古,赶走了中国守军。同年亚洲骑兵师被红军击溃,男爵被审判后处决。

当男爵向汽车这边转过头来时,他看见我惊奇的看着他,他马上收敛了笑容,又恢复了往常的僵硬神态,两只眼睛像燃烧的炭火。我知道他不会原谅我看到他那种非常表现,即平时不向人展示的“柔和”的一面。

早我们一起开车返回的路上,男爵在后座上时不时调整姿势,显得不自在。在靠近库伦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一个骑马的蒙古人,他正沿着道路驱赶马群。

“去马群那”,我听到男爵的呵令。我开车下了大路,慢慢地接近了马群。那些马惊恐地跑到一边,消失在尘土中…..这时候我感觉脑后埃沉重一击,男爵的马鞭(ташуур)落到了我脑袋上,我的手一下子离开了方向盘。

“停车!”,男爵命令道。当时我十分惶恐,把车停了,发动机一下子熄火了。

男爵下车,迈大步走向那个骑马的蒙古人…当那个惊恐的蒙古人嘟囔了什么回答,男爵听后满意地走回来。他说,如他猜想的那样,那些马是为骑兵师土尔扈特兵团准备的。

我们回程在车上一路无话。到他住所的时候,男爵默默地下了车,开门进屋。我开车离开的时候,耳朵里还嗡嗡作响,脑袋挨马鞭一击后还隐隐作痛。我忍不住骂自己:怎么就忘了往皮帽里面放个手套 ……

波兰学者,旅行家和反共活动家奥森多夫斯基(Ferdinand Ossendowski)在回忆录《野兽,人和上苍》中描述说,恩琴男爵的部下穿蓝色蒙古袍 。蒙古人,西藏人穿红色外衣,戴着有成吉思汗卐符的黄色肩章



说恩根男爵眦睚必报,也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例子,有人违反了男爵的命令,但也没有受到惩罚。

下面就是这样一件事。

我们占领库仑后不久,汽车队的头目,M上校走进汽车队大院,把机械师叫过来 。

“桑德罗”,他说话的时候,脸色惨白,眼睛眨着显得十分惊恐,“男爵命令把城市里所有的汽车准备好,要开车去北面,如果有一辆车出故障没有完成旅途,他(男爵)会亲自就地把我枪毙。”

所有人听了都默不作声,我们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对上校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们在库仑收缴的20多辆汽车,只有1/3能开走,其余的车辆被拆卸成零部件,共修理其他汽车用。

那一宿我们都没有睡,都在加紧准备车辆。清晨的时候,5辆汽车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上路。

这几辆车在司令部所在的房子前面排成一行。发动机在预热,司机们彼此提醒,不要疏忽了汽车的某个细节,怕汽车半路抛锚。

这时候好奇的蒙古王公走出来,这些穿缎袍,笨重的蒙古翘头靴的王公坐在汽车里面略显得有点不自然,他们都把各自的马鞍具也带进了汽车。

恩根男爵显然精神抖擞,兴致勃勃。他带着一顶白皮帽,细高身材上套着蒙古坎肩,上面佩戴将军的肩章,胸前佩戴着圣乔治勋章。他薄嘴唇上长着发红颜色的胡子,咧嘴笑的时候露出前突的门牙。他微笑着听坐在旁边老喇嘛说话,那个老喇嘛边说话,边不停地转动手里一长串念珠。

疯男爵的亚洲骑兵师

男爵看到他的车队给蒙古王公留下深刻印象,面露得意之色,即将开始的旅行似乎也让男爵感到兴奋。 


因为这些汽车都没有消声装置,开动的时候马达轰鸣,五辆汽车组成的车队在轰隆声中穿过城市街道,路上的马匹,骆驼,毛驴和行人都受到惊吓,纷纷避让。

走到野外的时候,路边还能看到一些积雪。沿路间或能看到零星,或三三两两的尸体。大部分死者的衣服都被剥光,脚上也没有鞋。他们都是从库仑撤退断后的中国士兵。

在行进中,一辆汽车的散热器过热,冒出蒸气,在距库仑50-60公里处抛锚。两个蒙古人带着马鞍从那辆车下来,坐到我开的车里面。下一个抛锚的是一辆别克车(Buick Ungerna),那辆车在上山坡的的时候,德国司机低档高速往上冲的时候,突然汽车往前冲了几米,发动机一下熄火...

另外一辆道奇车在后面推熄火的汽车的时候,车一边后轮的传动轴被拽下来。

这时候男爵已经面露不悦,眉头紧皱,但是他阴沉着脸,并没有说话,似乎在蒙古显贵面前不便发作,也许司机的努力和辛劳已经让这些汽车克服了这段崎岖的道路,让男爵认为司机已经没有什么过错。

男爵那个德国司机开我的道奇车,把车拐过来,倒车,看似轻松地把车倒到了山顶。一些蒙古人带着马鞍和男爵一起挤在两辆车里,男爵坐在司机旁边,德国司机把车开走。只留下3个年轻的蒙古王公,他们带着自己的马鞍,在山顶上等自己的马背牵来。


我们三个司机和男爵一起坐在一辆别克车里返回了库仑,还拖着另外一辆道奇车,车里面放着断开的后轮传动轴,被托的汽车里面坐着第四个司机把握方向盘。

开进山谷我们还能看到积雪,一辆汽车需要换轮胎,我们必须停下来。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远处向我们开了3-4枪。子弹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我们都躲在汽车后面,感到很震惊。

2500-3000中国军人守卫买卖城,他们有机关枪和火炮,最终被人数和装备占劣势,但训练有素,作战勇敢的哥萨克骑兵(亡命徒)击溃。

从远处的山坡上,我们看见几个骑马人走下山谷。他们停顿了片刻。我们这边用四支步枪瞄准他们射击后,他们就消失进入了下一个山沟。我们不知道这些骑马人是什么人,可能是残留的中国军人,或男爵部队的逃兵。当时的情况比较危险,不好探究他们是什么人。

那次换轮胎的速度奇快无比,我不相信换轮胎的速度能比那次更快。我们四个司机换轮胎的时候,子弹就从我们头上飕飕地横飞过去....换好轮胎后,我们的别克车飞驰而去,后面卷起高高的雪雾,一路狂奔后,我们回到了库仑。


那天晚上,我们在蒙古包里面围坐在餐桌旁的时候,那个德国司机走进来。男爵是德裔贵族,似乎对这个德国司机很宽容。德国司机去路上抛锚的福特车,花了几个小时修好了发动机,居然把车开回来。

又过了会, Ef上尉也回来,那时候我们都笑了。他的福特车也没有能完成旅行,因为到河边的时候,桥被冲垮,男爵和蒙古王公一行12人最后都骑马回来。

这个旅行不仅仅一辆车抛锚,5辆车没有一辆车完成整个旅行.....但那次并没有一个人受到男爵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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