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阿巴嘎旗人】小草的闪回

        从1968年到2018年，半个世纪已经过去，我从19岁的青春少女，已经变成疾病缠身的老者。岁月如梭，掩埋了我很多欣喜与忧伤的陈年往事，唯有我的第二故乡，那茫茫无边的阿巴嘎草原，永远是我心中的缠绵。成吉思汗的胞弟，别力古台的传说，化成了天边的彩虹，把阿巴嘎渲染得更加绚丽，更具魅力。古老神秘的阿巴嘎草原，是我心中无限的眷恋。那段难忘的知青岁月，不时会有一些镜头闪回在眼前。

       1968年8月7日，我们一群热情纯真的北京中学生，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告别亲人，奔向了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记得在火车上，小红带我们几个女生给大家送水，在卡车上我们被摇晃得头晕脑胀。经过两三天路程的颠簸，终于走进祖国北疆阿巴嘎草原，碧野蓝天一望无边的壮景深深地吸引了我们的心。

        阿巴嘎旗是一个历史悠久、美丽、纯净、古朴、神秘的地方，从那一刻，她就成为了我们亲爱的故乡。我们感受到了牧民发自内心的豁达热情，他们以古老的礼仪，骑着骏马，举着彩旗，跑出十几里来迎接我们，让我们感到非常惊喜！女牧民姐妹们为我们烧的醇香的奶茶，让我们很感动；乌兰牧骑优美的歌舞，让我们很惊叹。勤劳勇敢的内蒙古人民用广阔的胸怀容纳了我们，把我们当成亲人，那一刻我们也把这些淳朴、正直、豪爽的草原牧民视为亲人，更希望向他们学习，盼望能变得像他们一样，拥有他们的美好、坚韧与善良。

         当天我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将对阿巴嘎草原的美好印象倾注在了笔下的诗歌里。时隔四年，1972年盟文工团创作歌舞剧《广阔天地》时，我又把这首诗歌修改成歌词，写在此剧的第一幕里:

▲《广阔天地》舞台演出照

▲锡盟文工团排练中

        八月的草原绿如海/火红的山丹向阳开/北京的知青到草原/开天辟地头一载/牧民们，骑骏马，挥彩旗/奔驰十里/迎接一代新人来。

       当时我是锡盟文工团革委会委员，为了编排《广阔天地》，曾和几位老师到查干诺尔公社乌日根大队收集素材，和乌日根知青们坐在一起，听他们讲已牺牲的女知青汪恬的事迹，大家都忍住扎心的疼痛，表现得很坚强。

       晚上在月光下，辅导老师教会了他们唱《奶茶舞》的歌，我教会了王洺跳《奶茶舞》。记得那天的月亮是很凄美的感觉，耳边《奶茶舞》的歌声一遍一遍响起：

        一碗奶茶暖心怀/欢迎你们到草原来/阿妈烧的香奶茶/阵阵香飘十里外。

       接过这碗香奶茶/知心的话儿全记下/牧民的情谊深似海/草原就是我们的家。

        后来，有两位北京记者送给我一张报纸，上面有张相片，正是那些乌日根队的知青，在草原坐在台篓车上唱歌伴奏，王洺举着碗跳《奶茶舞》。看到这张场面温馨、情景熟悉的相片，看到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再后来，王洺告诉我，在北京，他们每次聚会都会唱《奶茶歌》。我明白：这就是草原知青永远挥之不去的草原情怀！

▲全心全意为牧民行医看病的

赤脚医生王洺

        但是后来当我听到王洺己于七年前去世的消息时，脑袋一下子就懵了，内疚难受了好多天。自从回京以后，我和王洺曾两次在知青活动时相见，每次相见都说不完的话。记得第二次相见是在知青集体看电影时，我们还相约以后多相聚，临分手时我们互相一直都笑着挥手道别，结果两个人都忘了留手机号码，我以为会经常见到，沒想到竟是最后一面。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当年稚气未脱的青年，现都已是年近古稀的老者。很奇怪，我们草原知青，好像每个人都拥有一颗童心，每颗童心里都拥有自己难忘的故事和对草原不竭的情怀！

       我爱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爱善良的人民。来到草原，感觉我跨进了真正的童话世界，坚信自己选对了地方。很幸运，感谢草原母亲，我和草原有缘！五十年光阴过去了，草原亲人的仁慈博爱，仍然刻骨铭心的留在我们的心里。当年的阿妈阿爸在哪里？当年的亲朋好友在哪里？谁能理解一棵小草的伤感？谁能理解寸草心的思念？五十年纪念日到了，草原的孩子又将从四面八方返回故乡草原。感念中，千思万绪汇成一句话：回忆这碗香奶茶，心中思念凝成花。感恩牧民哺育情，草原是我永远的家！

       1972的春夏之交，开凿了两年的阿巴嘎旗白音德力格尔引水灌渠工程终于通水了，锡盟文工团的同志们来到灌渠北岸的乌日根大队演出、采风，并了解在挖渠中牺牲的北京知青汪恬烈士的事迹。

        记得是在那天下午的座谈会后，青春洋溢的文工团员们在蒙古包里唱起了《奶茶歌》，盟文工团团员中的北京知青赵圣丽拿起一只茶碗，起身表演了一段她们正在编排的舞蹈《广阔天地》中的一段独舞，歌词我还记得“一碗奶茶暖心怀，欢迎你们到草原来，阿妈烧的香奶茶，阵阵香飘云天外 ……”

       在汪恬生前的倡议下，乌日根大队知青用分红款建立了公积金，购买了秦琴、二胡、手风琴、手鼓等乐器。这张照片是当时正在这里下乡的盟军分区巴科长拍摄的，画面中的王洺正在即兴表演刚刚从赵圣丽那里学来的舞蹈，知青们聚在一起为她伴奏。后来这幅照片还被作为彩色插页编印在内蒙古自治区知青办公室制作的《广阔天地 大有作为》的笔记本中。

        王洺是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深受牧民的喜爱，虽然一直身体不好，却是一个非常要强而又热爱生活的人，她也离开我们七年多了。如今，照片中的这些情景还历历在目，屈指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就让我们再翻一翻老照片相册，一同缅怀那些逝去的知青插友们吧。

▲2008年夏，查干淖尔公社部分知青参加了由郑柏裕在查干淖尔渔场湖边组织的“天鹅之缘”野营及乌兰牧骑文艺演出活动。

图片左起：周学工、林巩固、王修韬、介家驹、

介家骏、刘奇、赵伟（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