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2019（九）图瓦博物馆（上）

最近小动物同学跟随大部队在新疆进行国情调研，所以停更了一阵子。在赛里木湖畔的石人附近看到了海东青，好开心！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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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后与sAizana和萨光荣（Вячеслав салачык Viachelav salachik）老师见面。萨光荣老师汉语和蒙语都很好，因为他是在蒙古国国立大学念汉语系。这提供了一种新思路，譬如可以去吉尔吉斯斯坦念俄语系，或者去德国念波斯语系，这样就可以一次学会两种语言了。

今天的计划是参观图瓦国立博物馆，先与馆长Bichelden先生见面。

青格力老师与Bicelden老师直接用蒙语交流。这样一来变成青格力老师用蒙语后讲完之后，萨光荣老师翻译成俄文给在场的其他学者。

我最初以为图瓦人中会蒙语的人很多，后来萨老师才告诉我其实在克孜勒的文化系统中只有五个人会蒙语，其中一个还是蒙古国人。

青格力老师向Bicelden先生介绍了我们，并且赠送了我们研究室的期刊和他自己出版的蒙文书籍。

Bicelden先生则提到他正在莫斯科出版一本关于速不台的书，因为速不台是兀良哈人，又是成吉思汗著名的大将，是图瓦人的先祖。图瓦人原本叫兀良哈，直到1921才改为图瓦，建立了图瓦人民共和国。兀良哈有五种，唐努兀良哈，阿尔泰兀良哈，森林兀良哈，卫拉特兀良哈和萨汗兀良哈。所以他们有祭祀五座博格达山的祭祀，祭祀的队伍昨天出发了。

因为馆长非常重视速不台，所以博物馆有一个速不台展厅，这个展厅里有一件很棒的文物，先不告诉你们是什么。

图瓦国立博物馆建立于1929年，现在已经有90年历史。初建时，大部分文物来自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各大博物馆。

图瓦博物馆的第一件文物是这件黑纛，是卫拉特时期的。纛这个字元史合蒙古史相关专业的人很熟悉，但其他人大概会有点陌生，这个字念dao4，一般认为来自蒙文ᠳᠤᠭ，黑纛是军事象征，白纛是政治象征。

俄罗斯绝大多数博物馆都是先自然后人文，图瓦博物馆也一样，先介绍了图瓦地区丰富的煤炭资源，铜矿，金矿和自然保护区。我一直在动物标本里寻找像是海东青的动物，但一直没有找到（先预告一下悲伤的结局，我在俄罗斯找了二十多天海东青，一只也没有看到）。

 

人文区的第一件文物是角落里的一块石碑，黠戛斯时期的叶43号碑铭，是押头韵的诗歌体，内容大概是：

我的人民，我的儿子们，我的妇人们，我与你们分离，感到悲伤。我要离开，为了与beg chor的敌人的勇武。为了那些我没有射杀的所有敌人，我的汗，我的兄长42岁（或者是52岁），我很遗憾。

旁边有四座石人，形态各异，都很漂亮。图瓦有全俄罗斯最多的石人。形象很生动，手中都拿着容器。据说很多石人都被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和哈卡斯拿走了。这个石人的手指和酒杯和腰带都画得很细致：

石碑旁边的墙上有一张图瓦考古地图，我画圈的地方是元代的城，就是我念念不忘的益兰州治所。

其他的小方块都是回鹘城，右下角湖上的小方块是著名的水上回鹘城，据说是为唐朝公主所建，但公主并没有来。

接下来进入了阿尔然墓葬文物部分，1号墓多次被盗，2号则非常完好，震惊了世界。关于阿尔然墓葬已经有很多研究，可以参看姜仁旭，杨建华等人的论文。

这是1号墓的复原模型

一号墓虽然多次被盗，但也还是出土了一些文物。

这是二号墓墓室的模型。墓室外面有黏土密封，防止渗水。

论文提到2号墓出土了大量金灿灿的贵金属文物，但并没有在普通的展厅里展出。后来我们在特展中看到了一部分。

还展出了不少斯基泰文物，文物8，9，10是作为钱币使用的贝类，11是带扣，这种花纹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博物馆和新疆的博物馆里都看到了不少。

7-9世纪的突厥文物，文物8用来钻木取火（这个时代还需要钻木取火？！还是用来保存火的工具）。文物11-20都是腰带的配件。

这把黠戛斯长剑的把手上刻着阿拉伯字母，但是不确定是什么语，这把剑出土的墓葬有如尼文石碑，上面记录了主人的名字bagir。

克孜勒往西四十多公里处的益兰州治所，出土的文物有瓦当，建筑构件，工具等，但为了去看阿尔然2号墓出土的黄金文物，这里被讲解的老师匆匆略过。

阿尔然2号墓出土了大量贵金属文物，据说发现有金器时，立刻请警察和军队前来保护。这些黄金专门在一个保护严密的房间中展览，不许拍照摄像。主要是2号墓主人的各种装饰和陪葬品。包括带有驯鹿装饰的头饰，耳饰，匕首，长剑，弓箭等武器，衣服上的几万只黄金的小豹子，弓箭套上的成百上千只小野猪，粘着细沙一般的小金珠的手环，腰带上黄金带扣和卷草纹带扣，还有繁复的项圈，鞋子上的金环，马的面具，头盔等。

有一件非常美的饰品，是一只鹿头带着高高的鹿角，鹿角的形状如卷草一般，这样的鹿很多，杭州的巴泽雷克展也有一只。在陕历博也看到类似鹿角的金饰，命名为金怪兽，现在正在清华展出。我从乐浪公的相册里盗了张图，大家可以去他的相册看阿尔然2号墓的金子们。https://www.douban.com/photos/album/19066442/?m_start=0

 

在大量金器之外，国王和王后各陪葬了一把铁制的匕首。因为在当时，铁器比金器更为珍贵。现在当然金子更为珍贵，而且经过几千年仍然光彩夺目。我禁不住开脑洞。几万年之后考古发掘的文物中，会不会不容易降解的塑料制品又多又珍贵？（或者别的什么性质稳定现在又特别多的东西）

中午一点，我们去老博物馆（现在的文化中心，建筑很漂亮）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和萨老师聊天，问他图瓦人会说蒙语的多不多。他提到在图瓦共和国南部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是图瓦语和蒙语双母语的。在清代，因为这里受乌里雅苏台方面的统治，从乌里雅苏台送来的令旨是蒙文的，所以这边的上层会蒙语，但是大部分普通民众还是说图瓦语。而且一部分土尔扈特人也愿意说图瓦语，因为和他们的发音比较相似。

 

我又问他图瓦现在有多少吉尔吉斯人。他说图瓦有几个村子的居民姓吉尔吉斯，而且现在的图瓦总统就姓吉尔吉斯，因此他们应该是古代的吉尔吉斯人。

他还提到图瓦现在有38个姓。serdobov在六十年代写作的图瓦民族志中有关于图瓦共和国的38个姓氏的研究。现在的图瓦共和国里，知识分子或上层阶级中有很多姓吉尔吉斯的人。

 

他又说，图瓦人认为自己是突厥人，回鹘人和吉尔吉斯人的后代，并不认为自己是蒙古人的后代。虽然馆长提到图瓦人是兀良哈人的后代，但是他一心想证明兀良哈属于突厥人，或者最起码速不台本人是突厥人。我觉得这个有点难，因为古代的民族概念实在是太模糊了。